三味線

在几个墙头反复横跳

es童话之歌同人企划:

es童話之歌同人企划Rainbow over the rain——#流星队 高峯翠的场合 

画手 线线 @三味線  文手 浣浣 @浣浣 

橱窗里的舞者

文/浣浣

 

  很久很久以前,有位玩具工匠用纸做了一个美丽的宫殿。孩子们往橱窗里望去,可以看到那宫殿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。再透过窗户朝宫殿内细细一瞧,里边的装修也十分繁复而精致。墙上挂着色彩艳丽的壁画,屋顶上镶着华美的吊灯,还有那勾勒出花边的红色地毯,摆着植物装饰的红木餐桌,以及用绸缎点缀的柔软大床。

 

  这么豪华的宫殿,让人不禁好奇,它的主人会是一位怎样的人?而站在敞开的宫殿门口的纸质小人,便是宫殿的主人,他叫高峯翠。虽然也是纸做的,但玩具工匠显然将大量的心血投给了他。湛蓝色的清澈双眸,柔软的亚麻色头发,白皙的皮肤和英俊的五官,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忧郁。他身着中世纪的宫廷礼服,华丽的同时也不失干练。收腰的排扣马甲和绣着花纹的披风使他看上去十分贵气,利索的收口袖和长靴又让他像个端庄的军人。任谁都要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数秒,再赞叹一番玩具工匠的巧夺天工。 

  其实高峯翠是一名舞者。玩具工匠将他设计成了伸着双手,抬脚站立的样子,舒展的身姿如同高傲的白天鹅,矫健而优雅。但和人们看到的不同的是,高峯翠觉得保持舞蹈姿势站久了十分辛苦,他每分每秒都感到疲惫不堪,忧郁煎熬。幸好他的工作时间只有半天,等到工匠入睡后,他便能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,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休息一会儿。

  可怜他美好的休憩时光,却被工匠最近制作的二十五个锡兵扰乱了。当黑夜到来的时候,锡兵们会在匣子里吵起来,他们的吵闹声让高峯翠烦恼地捂住耳朵。只是噪音倒也不怕,关键是有一位锡兵并不愿意回到匣子,而是一直站在桌上,盯着高峯翠看。对方是一名腿部有伤的锡兵,似乎是玩具工匠在做他的时候材料不够了,便拿其他材料给他补上了左腿。  

 

  那锡兵穿着笔挺的深红色军装,肩上金色的流苏在夜晚依旧夺目,神气的高顶礼帽衬得他英姿飒爽。即便他左腿不灵活,也依旧站得挺拔,时刻保持着神采奕奕的样子。被这样热情注视着的高峯翠,都没法好好偷懒了。  

 

“你好啊,你是舞蹈家吗!我是一名锡兵,叫守泽千秋,你叫什么名字!”虽然高峯翠竭力躲避锡兵的目光,但对方偏偏非常主动,在嘈杂的夜晚大声朝这边打招呼。  

 

“唉……好烦啊。”举着酸痛的手臂,高峯翠小声嘀咕道。他一点儿也不想理会这位锡兵,只希望对方能收回目光,让自己有机会活动一下筋骨,再尽快回到宫殿里睡觉。 

“怎么了怎么了,你看起来有些不高兴,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?”那位名叫守泽千秋的锡兵生怕他听不见,将双手比作喇叭状加大了分贝。其他橱窗里的玩具也纷纷侧目,看热闹似的盯着他俩。 

  高峯翠见状无奈地捂住了眼睛,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锡兵这样的人。好不容易有个悠闲的晚上,他可不想牺牲休息时间,在对方的注视下一直跳舞。

  守泽千秋和他身旁的玩具人偶交头接耳了一番,再次朝高峯翠喊道:“其他玩具告诉我,你的名字叫高峯翠,是这个橱窗里最美丽的舞蹈家。我可以叫你高峯吗?” 

  高峯翠感觉这个锡兵简直像刚从熔炉里出来似的,浑身上下带着扑面而来的热度。实在没办法装作没听见,高峯只能弱弱地答应一声:“哦……”

“你叫我守泽前辈就行了!虽然我在你之后才诞生,但我们二十五个锡兵都是用一根旧的锡汤匙铸出来的,论年岁我应该比你大不少了,啊哈哈哈!”那锡兵似乎对自己的出生引以为傲,笑着拍了拍胸脯道。   

 

  太吵了。为什么这个锡兵可以这么烦?高峯翠感觉耳膜都要炸了,白天要保持舞姿已经让他消极忧郁,晚上这个热血锡兵更令他烦躁想死。于是,高峯翠决定不再理会守泽千秋的目光,打算自己回屋睡个懒觉。  

 

“高峯,你的舞跳得真好看!”谁知高峯翠前脚刚进宫殿,守泽千秋就朝他使劲挥了挥手,像是应援一样高呼道,“不要停下来啊!可以再跳一遍吗?”

“哈,你自己跳吧我先睡了……”打着哈欠,高峯翠头也不回地往里走。

“等等啊高峯!我不会跳舞,要不然你教教我吧!” 

“哎……”一头栽到柔软的床上,高峯拿被子捂住了头。想到明天还要面对这位“守泽前辈”,就觉得纸生无望。  

 

  怎么办,不想上班了,既没脸面对其他玩具,又不想再看到那个锡兵。而且,他原本就不擅长跳舞,为什么玩具工匠还要把他设计成舞蹈家,让他在橱窗里时刻展示舞姿呢?高峯翠一夜都没休息好,在床上翻来覆去,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逃避念头。

“咚咚咚……”就在此时,墙壁上古老的挂钟敲了十二下,零点到了。玩具们很少有像高峯翠那样选择休息的,他们总会趁着夜色尽情狂欢。 

  但今天和往日不同的是,被工匠随意摆在桌上的鼻烟壶突然有了动静。壶盖被小心翼翼地掀开,从里头冒出了一只小小的黑妖精。

 

  她有一头栗色披肩发,戴着可爱的尖顶巫帽。似乎衣角被鼻烟壶的盖子夹住了,她用力扯了扯黑色的小披风,好半天才从壶里挣脱出来。检查了一下怀中的咒文书,幸好没有损坏。当她爬出来的时候,似乎感受到了一个疑惑的目光…… 

  锡兵和黑妖精的视线就这样交汇在一起。 

“我叫杏,是寄宿在鼻烟壶里的妖精。”她的周围闪烁着微弱的光,令锡兵能在黑夜中看到她的身影。杏歪了歪头看向守泽千秋,“你是?”  

 

“我是正义的锡兵伙伴,守泽千秋!你好啊小杏!”

“你好……请问这里是哪里呢?”杏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,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又敲了敲橱窗玻璃。

  守泽千秋指了指正在狂欢的玩具们:“这里是工匠的橱窗,我们作为被展示的玩具在这里工作喔!”

  似乎感受到了锡兵的善意,杏也变得不再这么紧张了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便探着脑袋左顾右盼。和其他玩具一样,她立刻就被那美丽的宫殿所吸引,忍不住凑近去看了看。

  锡兵也跟着妖精往前走了几步,将目光投向那个宫殿,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宫殿的主人是一个名叫高峯翠的舞蹈家,但我好像惹他生气了……”

“要跟他道歉吗?”

“唔姆……”苦恼地思索了一下,锡兵摇了摇头,“今天就不打扰他了,明天再说吧!我们先去参加玩具们的派对!”说着,守泽千秋便拉着杏往橱窗另一头的玩具堆走去。

  玩具们得知黑妖精的到来都非常开心,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。喷着彩漆的礼仪兵们有的吹着小号,有的拉着手风琴;穿着华丽舞裙的洋娃娃们则跟着伴奏翩翩起舞。锡兵热情地充当介绍人,给杏一个个介绍玩具们的身份,大家通过攀谈很快就熟络了起来。 

  经过一整晚的放松,第二天清晨玩具们又该上岗了。他们趁工匠起床前纷纷回到自己的原位,摆好前一晚呈现的姿态。千秋也回到了锡兵列队里,杏则缩回了鼻烟壶中。然而玩具们却注意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——那个美丽的舞蹈纸人消失了,宫殿里也空无一人。  

 

  此刻,高峯翠已经顺着墙上的管道爬到了楼房的一角。不远处的花园里青草的香味令他精神放松,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潺潺的流水声也是如此悦耳。像这样从橱窗里逃出来的话,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个锡兵,也不需要跟其他玩具打交道了吧。怀着逃避的心虚和解放的舒畅,高峯翠开始了在橱窗外的探险历程。  

 

  第一次走出工匠的橱窗,等待他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。高峯翠和草坪差不多高,他借助杂草的掩护,缓慢而艰难地往前开拓。路过的蚂蚁在勤奋地搬运着粮食,和翠打过招呼后就“吭哧吭哧”地拼命赶路。偶尔有跳来跳去的花栗鼠在四处寻找过冬的储备粮,把颊袋塞得鼓鼓囊囊。大家都很忙碌,只有翠一个人懒懒散散的,他感到有些不安。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罢了,很快他就把看到的一切抛在了脑后。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逃离工匠的橱柜,他还想多享受一会儿大自然的亲切呢。

  可惜没过多久,天色就突然阴沉了下来,几片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温柔的阳光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,高峯翠情急之下慌忙抱住一颗小草才堪堪稳住轻飘飘的身躯。他疑惑地抬头仰望,“啪嗒!”——几粒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的脸上。秋雨来得快而湍急,也就在刹那间,雨点连成了一排排线,像伺机而来的野兽般迅速扑向大地。高峯翠的身体迅速被雨点打湿,变得越来越沉,四肢也渐渐被雨水浸得软化无力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纸人,水就是他的克星。于是他慌忙地寻找能避雨的地方,只见蚂蚁躲进了巢穴,花栗鼠钻进了窝,四处空荡荡的,附近连一片宽敞的树叶都找不到。

 

    该怎么办?翠有些慌了。他深居宫殿,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雨。难不成这就是他逃避工作,逃避交流后被神明给予的惩罚?暴雨简直不给人喘息的机会,几乎要把他压垮了。高峯翠只觉得双腿变得越来越重,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无法往前挪动一步。他艰难地将身体的重量撑在膝盖上,喘着粗气,绝望地闭上了眼。

 

“喂,高峯!你还好吗?”当高峯翠已然意识朦胧的时候,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,对方的语气里充满着关切和担忧。恍惚间,翠感觉头上被帽子之类的东西盖住了,雨滴也不再凶狠地拍打他的身躯。这个声音……还有帽子……是锡兵吗?

  跟在千秋身后的还有黑妖精小杏,当他们发现翠消失后便决定一同去找他。杏手忙脚乱地翻开怀里的书,焦急地寻找着适用的咒术。翻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那条避水的咒语,随即她绕着翠的头顶飞了一圈,开始念念有词施展咒文。

 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妖精的咒文生效很快,翠立刻感到身体轻盈了不少。他周围的雨滴正缓缓消失,以他为半径形成了一片干燥的球形区域。翠的意识逐渐回笼,他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看那只黑妖精,而杏正好也在望着他。

  杏拍了拍被雨点淋湿的咒文书,飞到了高峯翠身旁:“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?”

“嗯,好多了。你是……?”翠从未在玩具工匠的家里见过她,更对她的这份关心表现得无所适从。

“我叫杏,是鼻烟壶里的黑妖精。听说千秋的朋友‘高峯’不见了,我就协助他来一同找你。”杏笑了笑,把歪了的巫帽扶正,“虽然我是个才诞生不久的妖精,但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。”

  高峯翠把视线投向了守泽千秋。锡兵虽不怕水,但他此刻就像从河里捞出来一样,看上去十分狼狈。守泽前辈的发尾也是湿的,但他毫不在意地一把捋掉了水珠。原本他是有一顶漂亮的礼帽的,现在却毫不吝啬地让给了自己。

“正义的英雄总是会及时赶到的,高峯没事真是太好了!”守泽千秋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道。

  明明只相处了一天,翠从未想过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得到锡兵和妖精的帮助。毕竟自己对其他玩具的态度不好,爱答不理的,对于工作也经常怠慢拖延。守泽前辈和杏到底是怎么想的?特别是锡兵,明明昨晚完全无视了他,今天还热心肠地救了自己一命。不顾自身的安危从橱窗里跑出来,只为救一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,值得吗?

  到嘴边的“多谢”又被高峯翠吞了下去,仅仅是说一句感谢的话未免显得太敷衍了。雨势逐渐减弱,避水的咒语依然持续发挥着作用,似乎已经不需要礼帽了。于是翠默默地把帽子摘下还给了锡兵。

“哦哦,不戴了吗?这次多亏了帽子和杏呢,哈哈哈!”守泽千秋接过礼帽,又凑过去拍了拍翠的肩,“待在这儿很危险,我们赶紧回橱窗吧!”

“不……我不回去了。”高峯翠欲言又止,最后耷拉着脑袋,朝千秋和杏摇了摇头。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逃避,就没脸再回去工作,更没法面对专程跑来救他的两人。

“高峯,你能说说为什么不想回去吗?”守泽千秋依旧站在原地,杏也盘旋在附近没有离开。

  翠低着头露出为难的表情:“没什么理由……”

“高峯君,如果有什么困难的地方,可以找我们一起商量的。”杏也在一旁鼓励道。

  翠觉得很烦躁,沉重的歉意混杂着羞愧,令他有些自暴自弃。他握紧拳头又松开,挣扎着朝两人喊道:“你们刚刚就不该救我,非要逞什么英雄啊?即使救了我,也没法得到任何回报的,甚至还拖累你们一起陷入危险!你们回去吧,不要管我了行不行?”

  即便理智上明白不该对救命恩人表现出这种态度,但高峯翠实在是控制不了消极的情绪。他顿了顿,朝两人鞠了个躬,便转身准备继续前行。杏和千秋面面相觑,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。

“等等高峯,小心啊!”

  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,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来了两个人类的孩子。在千钧一发之际,锡兵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推开了纸人,两人在草坪上滚了几圈后才从孩子的脚下脱险。

  高峯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爬起来,他意识到自己又被锡兵救了。翠感到很难堪,心里满是煎熬和惭愧。好在锡兵也没什么大碍,他拂去身上沾着的枯草又朝翠笑了笑:“这样好了,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,那么让我和小杏也加入冒险吧!”

“……啊?”翠被这番轻描淡写的发言震惊得说不出话。明明他们才见识过野外的危险,为什么还不快点离开?翠正想开口回绝,然而就在这时,那个人类的小孩突然蹲下身来,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。

“你瞧!”孩子说,“草丛里躺着锡兵和舞蹈纸人!”

  坏了!高峯翠感觉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。好不容易逃过一劫,他却再次连累了锡兵,他们被人类的孩子发现了!由于杏是妖精,孩子们看不见她。此刻的她正紧张地望着孩子们的动向,焦急地在空中徘徊。

“我们让他俩结个伴,去河里航行一番吧!”另一个孩子提议道。

  于是两个孩子用一张报纸折了一条小船,把锡兵和舞蹈小人放在了里头。原本温顺的小河经过滂沱大雨的洗礼变得十分湍急,孩子们就这样一边拍着手,一边把锡兵和纸人放在船上,“嗖”地一下投进了水中。激流和浪涛不断翻卷着,纸船颤巍巍地飘荡在水面上,时刻都有被淹没的可能。

“高峯,抓紧我,不要松手啊!”锡兵的声音里透着焦急,他一只手紧紧抓着纸船,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纸人。两人趴在船上,随着水流一上一下地簸动。

  黑妖精小杏也拼尽全力追了上来,勉强跟上了船漂泊的速度。杏慌忙地翻开咒文书,却忽然顿住了。她有些沮丧地发现,高峯的身上还残留着避水咒语的效力。作为修行不到家的黑妖精,杏既不会主动解除咒术,也没有办法同时施展两个咒术。

  最让杏感到无力的是,她的身躯只有锡兵和纸人的三分之一大,完全无法带动两个人飞到空中。最好的方法只有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,等到上一条咒术的效力结束后,她就能施展新的咒术将两人转移到岸边。可小杏也不知道自己的咒术会持续多久,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:“拜托,让纸船多撑一会儿吧!”  

  然而令人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。纸船没有经过任何的防水处理,很快就软化在汹涌的波涛中逐渐下沉。一阵巨浪袭来,扬起的浪花刹那间便将纸船掀了个面,整个船身都扣在了水中。

  杏反复地诵着瞬移咒文,希望咒术能突然生效将两人运到岸边。可无论她念了多少遍都毫无效果,只能焦灼地看着被倾覆的船和渐渐沉没的两人。不安和恐惧笼罩着杏,但她没有放弃而是继续顺流飞行,紧跟着沉船漂流的方向。杏在心里暗自发誓:锡兵和纸人不会有事的,自己也一定要将他们救起来才行!

  遇险的两人情况着实有些糟糕。刚经历过暴风雨的翠非常怕水,他将身体蜷成一团,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。但他心中有个念头一直在反复提醒他:哪怕自己沉没也好,溶解也罢,却不该连累救过他的人啊……锡兵的重量比纸重了不少,一旦守泽前辈沉到河底,就很难再打捞上来了,说不定永远都无法重见天日。

  一想到这点,翠便强迫自己睁开眼睛,努力克制住瑟瑟发抖的身体。令他意外的是,此刻的他并没有被水浸透,仿佛被一个球形的容器所笼罩。翠这才想起来,杏的咒术能够让他暂时避水。于是翠深吸了一口气,咬紧牙关,掉头潜到河流深处去寻找那个被冲走的锡兵。

“守泽前辈——”他四处张望并大声呼喊着,希望那个吵闹的热血锡兵能听到。澎湃的水流拍打着他,高峯翠每下潜一段距离就被水流向上托起一半。即便过程如此艰难,翠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河的深处游动,恐惧已然被他抛到脑后。随着避水的包围圈越来越小,翠越来越焦急,他知道一旦咒术失去了效力,或许失去意识的就是他自己了。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之前找到锡兵!

  终于,在即将下潜到河底时,他看到了无法动弹的守泽千秋。水的压力将锡兵固定在充满泥沙的河床中,既不能行动又没法出声呼救。虽然锡兵还保持着几丝模糊的意识,但看起来再也不像平时那样神采奕奕的了。黑泥覆盖着他受伤的左脚,礼帽的一半也被埋到了河床的沙砾中。翠迅速游了过去,艰难地扛住了千秋并将他一把背在身后,靠着即将消失的避水圈奋力上浮。

  也不知游了多久,翠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。他恍惚地想着,守泽前辈实在不该被埋在河底,更不该为了自己这样的人作出任何牺牲。锡兵善良,热心,虽然很多时候非常烦人,却能真心实意为他人付出。翠又想到,如果这次能成功脱险,说不定他会努力尝试积极地面对工作和生活,跟更多的玩具打交道吧……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让他试一试了。

“噗哈——”没想到神明竟然足够眷顾他们,纸人的愿望实现了,他终于扛着锡兵浮上了水面。靠着自身的浮力,翠背着千秋,缓慢而吃力地抵抗着骇浪的冲击,拼命地往岸边游去。翠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,一切都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。从诞生以来,他从未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执着过。

“……咳咳!”锡兵离开水后很快就醒了,在纸人身后咳嗽了几声。翠在心里默默感谢杏的咒语,如果只有他和锡兵两人,估计早就沉到河底了吧。幸好离岸边已经不远了,一切都在往好的形式发展。

  或许他们这次能够得救?高峯翠稍微松了口气,在心底暗自庆幸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就在下一秒,避水的咒术突然失效了!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?他绝望地感到身躯被水浸透,可能自己也会像纸船那样逃不过沉没的宿命。但他仍想多坚持一会儿,如果能把锡兵送上岸,只要能把锡兵送上岸!哪怕自己沉没,也不会感到这么遗憾了……

“呼,呼……终于找到你们了!”就在这时,杏上气不接下气地飞了过来,迅速念出那重复了无数次的咒语。翠突然感到身子一轻,再睁眼时,他和锡兵已经回到了岸边的草丛中。

“我们,得救了……?”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得救的机会,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握紧拳头又松开,又拍了拍地上踏实的青草地,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。一旁的锡兵也醒了过来,吃力地翻了个身,似乎也没有受伤。对于劫后余生,翠拍了拍胸脯仍有些惊魂未定。无论如何,守泽前辈和杏都没事真是太好了。

“总算赶上了……”杏疲惫地降落到地面跪坐下来。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,双手交握,低下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,“是我的修行不到家,抱歉。”

“不……非常感谢你,杏小姐。如果不是你的话,我们肯定没办法脱身的。”翠摇了摇头,深深叹了口气,“唉,是我的错。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地离开,就不会被孩子们发现,也不会连累守泽前辈掉进河里了。最后还麻烦你施展咒术救我们,真的很抱歉。”

“咳咳……我觉得高峯没必要道歉喔!”锡兵还有些虚弱,但他还是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,“其实我一直想去野外冒险,去认识更多的人!所以高峯,你也实现了我的愿望呢!”

“可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们这样帮助的……”翠红了眼眶,无奈地低喃道。

“我希望高峯能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!”守泽千秋露出欣慰的笑容,拍了拍他的肩,“不管怎么说,你到最后也没有丢下我,一直背着我不是吗!真的很让人感到开心呢,啊哈哈哈!”

“能帮得上忙,我也感到很开心。”杏抱着咒文书腼腆地点了点头。

  看上去有些狼狈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,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。雨过天晴,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。之前那无形的隔阂已然消失,他们的友谊或许会一直,一直延续下去。

  相互搀扶着,翠,千秋和杏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橱窗中。高峯翠在心底暗自发誓,今后一定不会再轻易逃避了。一分耕耘一分收获,如果不付出的话,是不配得到回报的,更不配得到他人的善意。那份恩情,他也会慢慢地,努力地去偿还。

  第二天,玩具工匠意外地发现丢失的舞蹈小人回来了,同时找回的还有一个左腿补过的锡兵,他对这个锡兵印象深刻。玩具工匠疑惑地嘀咕了一句:“难不成是偷东西的孩子拿了玩具后心虚,又悄悄地把他们放回来了?”很快他便将这事忘到了脑后,准备开始制作新的玩具。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带过,回到了温馨而平和的日常。

  然而令高峯翠郁闷的是,在之后的日子里每逢深夜,橱窗里便会定时响起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:

“高峯!你跳舞真好看!这是什么舞啊?”

“……芭蕾舞。”

“这次可以教我跳了吗?虽然我的腿不灵活,但说不定很适合跳芭蕾呢!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“高峯!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还是没精神?要不要跟我一起喊口号,这样就会感觉心情舒畅喔,啊哈哈哈!”

“唉……”

  翠的表情再次变得忧郁起来,眉目间的忧愁久久不能消散。明天也是不想工作的一天,心好累。

  托着脸颊趴在壶口的小杏看到这副情景,愉快地哼起了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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